2020年8月27日,依約到陽光活力中心運動,只是例行計畫的第三次,卻在過程中不知莫名的失去記憶,不是昏迷,因為旁觀者說我沒有失去意識,但有那三個小時我卻什麼都沒有聽到、看到、什麼都沒有記得,腦袋一片空白的被送到馬偕急診室。
醒過來時只依稀記得運動做到一半,下一個記憶模模糊糊的在救護車上,再醒來就看到媽媽、靜娟、君伊以及陽光的工作人員、教練(當時就是想不起來她們的名字)和智安在現場。倒是沒有忘記智安,很符合失智的標準描述,長期記憶會很清楚,但是短期記憶會喪失。當時心理確實有嚇了一跳,但是那三個小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像是消失、被洗掉了一樣空白,再怎麼用力思索、仔細推敲,沒有蛛絲馬跡也想不起來。
那三小時的時間就像是被偷走一樣,彷彿就在眾人面前忽然睡著了。難道我有什麼特別想忘記的嗎?把它當成自我保護機制,運用這個時候撤底把它拋向九霄?可是當我醒來,除了那三小時以外,慢慢地全部都自然記起來了,該記得的都沒有忘記,我的家人和朋友,該忘記的也沒有想起來。希望那三小時沒有作出什麼丟臉的事情,不管有沒有確實想忘記什麼也沒有想起來了。人的大腦確實有這個機制,在經歷驚嚇、極端刺激或是創傷後,會短暫失憶當做是自我保護!
聽說,我失去記憶的時候,看到智安一直問他:你不是剛出院一個禮拜?問了十多次,每睜開眼睛看到他就問一次,但我卻只記得問了一次;還問了6-7次教練的名字,但我就是想不起來、也不記得;聽說,我運動完後,有到陽光活力中心6樓吃東西、休息,他們有跟我講話,可是我卻一點都沒有記憶,一段有洞的空白。我是會主動和陌生人聊天的,希望沒有問哪些白痴的問題,或說了什麼失禮的話,或吐靈了什麼不該說的真心話,不然以後見面就尷尬了。
聽說,在進急診後有進行一些醫療檢查,像是電腦斷層掃描(可能是要檢查是否有中風)、抽了四瓶血夜等,我也想不起來。當我恢愎思考記憶時,已經在急診室的病床上。
這個畫面我並不陌生,父親生前或君伊出車禍我來過好多次。一張張房床圍著護理站排排躺著, 一張床兩個人,一個躺著一個坐著,躺著著是病人,坐者的是陪伴者,各自形成一個小空間。兩張床的空間距離約只有30公分,但在感覺上卻是相隔千里,陌生、不相互干擾。事實上說什麼糊里糊途、無厘頭、生氣的、抱怨的、傷心的話、作什麼動作、互相聽得、看的都非常清楚。但是對隔壁床的人來說,都是有聽沒有到,各自在苦難中,根本無暇關注到隔壁床的病痛呻吟,或是咆哮著什麼事,形成一個一個相連卻獨立的小小世界。
急診室的環型設計很像「圓形監獄」,由中央的護理站監控每一張病床,隨時方便治療每一個病人。監獄裡治療偏差行為並預防搗亂,急診室治療病人的病情以及家屬無端的亂入。
病人沉重在自己的痛苦之中,照顧者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,哪有閒功夫顧及其他病人是否需要幫一點小忙,提醒個點滴快完了個什麼的。彼此相當冷漠,在沒有互信的基礎之下,說什麼同理或怎麼安慰,相互都覺得奇怪吧!
我是真的很白目,嘗試問穿藍色衣服的護士:妳們是實習生,或者是護士。他們也是很奇怪的愛理不理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,他們回答什麼我也記不起來了。倒是有一個男性護理師非常親切,問他,我的病況及後續處遇,他回答的語氣非常溫和,回答的內容讓我很有信任感,和醫生說的一樣。
急診室的不同衣服就代表著不同身分,也代表著不同權力關係。大多數只跟自己相同身分的人互動,不同關係身分的人都只是圍繞著在病人處遇的流程,一個步驟一個環節之上,各自做各自的工作,很少互相說話,像是一組很有默契的齒輪自動互相咬合轉動著。
護理師和護理師互相開玩笑,護佐和護佐互相敘說,醫生看著電腦感覺是最寂寞的人,卻是裡面權力最大的,只是感覺不到權力的明顯作為,權力隱形起來,但是在診間的每個人都知道。權力隱藏在處方簽上、醫療檢查單上、病歷上,醫生說了、蓋章才算。不同專業之間彼此很少對話,沒有看到、聽到指揮命令的語句或行為,很像一台機器的各個零件各自獨立運轉又協調運作。
在X光、腦波檢查室裡,操作人員與病人的對話就感受到比在急診室親切一些,沒有那麼冷漠、可以問話、柔性一點的對答,工作者也顯得比較有耐心。在門診的護士就更顯得更有耐心,更溫柔,病人家屬不懂的、做錯的都會殷殷提醒、仔細教導。工作環境及任務屬性,影響著每一個人的職場行為。
急診室還有一種推病床的人員,他們是外包廠商派遣工,推著病人到各個需要的樓層、診間。推我的這個小姐,好像有撞到其他的人而被告,正在與對方談判,所以當靜娟要主動推時,她反而要靜娟離遠一點。他抱怨著只領基本工資23800 ,公司也不會替他們出錢賠償。他們就在各個樓層、各個診間穿梭不停的推送病人,也是非常辛苦的工作。基本工資好像虧待了他們,不知道是應派公司還是派遣公司給的低薪。
失去記憶再醒過來的我,怎麼沒有忘記自己是小兒麻痺、怎麼沒有忽然會走路、怎麼沒有突然變得聰明、怎麼沒有去經歷另一個人生、怎麼沒有作夢、怎麼沒有經歷平行宇宙!醒過來後還接回來原來的生活,如果我全部忘記了,那又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境!現實世界只會變得更慘,所以我很慶幸接的回來原來的生活,因為有親密的家人、一份不錯的工作,否則我會是流落街頭變成遊民,絕不會變成青蛙王子。
醒過來時,我用line 回韻茹(陽光活力中心的主任),極力的想告訴他們,我沒事了,讓我的運動指導員傳芷放心(我沒有她的line),擔心讓她在心裡留下陰影。但每一件事也許都會讓整個體制,產生一些漣漪、一些後續效應。
對老闆鼓勵大家運動是不是也會有影嚮呢?她會不會變得比較謹慎、比較保守而不會那麼鼓勵大家呢?因為有些人受到鼓勵會很有進步很有收穫,有些人卻也會像我一樣遇到意外。所以是不是很多助人的行為,才會變得保守,而強調個案的自主性。
例如我的工作是推介身障者就業,也遇過個案工作的第三天被車撞成植物人,是不是就退縮不要讓身障者就業,當然不是!意外這種事不可預知,就業還是得要去,但卻不是專業人員可以強迫或者極端鼓勵他去,而是個案的自主意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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